叉烧包

是一只豆沙馅的鸽子!

moon[上] 狼人设定

排队登机时喻文州拎着一个很大的黑色提包,黄少天的箱子已经托运了,一瓶不大贵的红酒放在里面。
夏季的深圳很热,加上机场那全然暴露于阳光下,只有少片蔫蔫的灰绿杂草的开阔地和尘土飞扬、各色贴地警戒线交错的长长跑道,以及那些一动不动的飞机和指挥塔,更是在视觉上让人感到热气贴着登机走廊的玻璃透过来。
黄少天捏着登机牌眼睛扫过行李架上印着的一个个灰色数字。
他的座位是9A,喻文州是9B。
机箱内不断播放着广播,不过被空调的嗡鸣压过了大半。
通道已经移开,他扣好安全带,拿出手机,点了飞行模式。一名面无表情的乘务员在机舱最前面演示着应急逃生工具的使用。
飞机上没有满座,这一排只有他们两个。
黄少天看着喻文州在自己旁边翻着安全手册。狭小封闭的机舱让他感到燥郁,就像是被关进笼子的野兽。不过笼子既是机舱也是躯壳,那头郁郁躁动的兽既是他也是血液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复苏的狼性。
再过两天他就满二十五岁。
他兴致缺缺地听着起飞指令广播,从窗子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飞机的铁翼。不同颜色的钢板被圆铆钉契在一起,上面有一些不明含义的编号。
喻文州翻出一罐哈密瓜味口香糖,摇了摇罐子:“来两个吗?”
隔着瓶子似乎都能闻到甜腻的香精味道,但看见喻文州自己先倒了两个嚼了起来,也接过瓶子倒了几个。
十八岁之后,他的饮食习惯就开始变化。熟食和零食变得食之无味,而血淋淋的生肉却越来越富于诱惑。在二十三岁生日那一天,他和喻文州滚在床上。本想像以前一样在对方脖子上咬上一个齿印,但是尖厉的犬齿却刺破了喻文州颈部的皮肤。他嘴里弥漫着血腥味惊恐地冲到浴室,在镜子里看见了有一双森绿色的狼瞳。
黄少天闭上眼睛。
月圆日和成年礼一天天逼近,他头上那双灰色的狼耳有时会不受控制地钻出来。
他用手压了压黑色鸭舌帽。并没有软骨折下的感觉,狼耳应该不在。
“少天,”喻文州摸了摸他的头顶,在他转过脸来的时候看看他的眼睛,“没问题,放心好了。”
黄少天点点头。喻文州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下午六点的阳光看起来昏昏的,起飞时方向的转换让他们得以流进机舱,一束一束,好像有重量一般。
黄少天伸手让暖色的光映到自己手上,把手掌,指节,指腹染上红色。他又把手翻过来,看见拇指深深的弯曲着,尖锐短利的指甲嵌在上面,而剩下四指的指甲和普通人一样,还是齐整的圆形。
黄少天将拇指包进掌心,轻轻握住。窗外的云层带给他异样的平静。
喻文州看着黄少天注视云浪,被镀上金色的眼睛,连同绒绒的睫毛,隐藏着利齿的嘴唇。
他最近常常从黄少天的眼睛里看见形形色色的狼与犬的影子。那些影子影影绰绰,在躁动,踱步,相互撕咬,茹毛饮血,渴望冲出来。在离狼的成年礼越来越近的日子里,他看得见黄少天听见风声黑夜时不安与渴望的颤抖。
二十五岁,对于狼人来说是一个分水岭。在那之前,他们既是人,又是狼。经过成年的蜕变期,他们只剩下一种选择,成为真正的狼,或是永远远离自己的种族。
黄少天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:“怎么啦怎么啦?”
“没什么,”喻文州笑了笑,“口香糖要被你捏变形了。”
黄少天这才感觉到手心里黏糊糊的一团东西,哇哇叫着找喻文州要纸巾。
黄少天本身不是什么闲的住的人,航程时间比较长,老老实实坐了没十分钟就开始扭来扭去,飞机上没法玩手机,旁边又正好有个大活人让他折腾。喻文州被他拉着玩了几盘井字棋,都是死局。黄少天心有不甘地要下五子棋,画棋盘画到一半就放弃了。
“你说还有什么好玩的呢,”黄少天脸贴着窗有气无力道,“我觉得我的生命在流逝我的身体在发霉啊——”
喻文州翻腾了一会,扔给他一个PSP。
黄少天顿时眼前一亮:“我刚刚都闲到在计划怎么调戏空姐了你的PSP真是来的太及时了。”
“你还想调戏空姐?”喻文州眉毛一挑。
黄少天嬉皮笑脸道:“不不不不,喻教授饶命啊——”
喻文州按了一下呼唤钮。
黄少天:“我就是说说教授你不要来真的啊。”
空姐挂着程式化的笑容从舱头走过来,询问有什么需要。喻文州要了一条毯子。
喻文州拆开袋子把绒毯搭在黄少天身上:“睡一会吧。”
他顿了一顿,看着黄少天笑得有几分促狭:“也免得你琢磨着怎么调戏空姐。”
黄少天刚想说文州你变了,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就被喻文州的嘴堵了个正着。
温柔而决绝。喻文州把他压在机舱壁上,黄少天微微往下滑脑袋抵在窗户上。此刻夕阳已经消失,夜幕浩瀚作为背景,繁星点缀在黄少天的发梢。
喻文州把舌头探进他嘴里,一遍一遍用舌尖磨蹭着那颗犬牙。
我们这是在离地几千米的高空。黄少天模模糊糊想。也许正掠过一座繁华的都市,城市的灯光照亮了方圆数里的天空。灯火通明的大楼里人们忙忙碌碌,擦肩而过。
又或许下面是一片森林。里面的土地松软,细小的枯枝败叶堆落在地上。那是干净的,不曾被人所染指的地方。可以听见啮齿类窸窸窣窣的穿行在草丛间,夜枭明亮如灯塔的眼睛。
那里也有他的同类。悄无声息地隐入夜色,喝下凉的沁骨的溪水,任由脖颈上雪一样的毛皮被浸湿。他们撕扯着猎物,渴饮鲜血。
又有一股力量逼迫他睁眼,去注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。狼的野性在兴奋着沸腾,千百年来所积攒的,同样来自祖先的属于犬的忠诚和爱也同样坚定而热诚。二者交锋,他眼睛里的森绿色逐渐褪下。
黄少天伸出手,死死地勒住喻文州的腰。隔着座位,两个人肋骨撞上肋骨,黄少天的心跳剧烈而快速,而喻文州的则缓缓有力。额头也撞了一下,二人距离近得看不清彼此的眼睛。过了一会,他们才分开。
黄少天的眼睛亮晶晶的,和窗外的黑夜一起跃进喻文州眼里,好像两颗离得格外近的星星。
机舱的灯类似于宾馆的床头灯或是隧道照明灯,是黄色的。黄少天眼前模糊了一下。
喻文州帮他把被子重新盖好:“睡吧。”
黄少天倚回靠背椅:“文州,你怎么好像老了呢。”
喻文州愣了一下,黄少天看见笑意从他的眉眼间晕染开:“人都是要老的。”
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畏惧过时间的流逝。
黄少天盯着喻文州看了一会。

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。早在黄少天十八岁,喻文州二十三岁时。
黄少天拿着书风风火火地往教学楼跑,以避免大学的第一节课就壮烈迟到。
跑过连廊拐角的时候正和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,那人杯里的水泼了两个人一身。
“哎呀对不起这位兄弟现在我有急事缠身改日必当道歉!”最后一个字脱口时黄少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。
喻文州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教案和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衬衫,又想了想那个学生的一闪而过的眼睛,决定先去厕所找把墩布把地拖了,再去会会班上的小崽子们。
虽然他自己也没大到哪儿去。
黄少天进了教室,看见郑轩在后排朝他招了招手。
他扑过去掐住郑轩的脖子:“靠你个没义气的说好的共进共退呢害我差点第一天就迟到!”
郑轩被他晃得不轻:“咳……咳……黄少这不是老师还没来吗。哎你身上怎么这么潮啊?”
“你别提了,我路上……”班上忽然安静了下来,黄少天往门口一看表情顿时如同生吞了一整个夹满蛞蝓的馒头。
同样一身水的喻文州心有灵犀似的同时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,看到了脸都绿了的黄少天。
接下来的整整一节课,黄少天都老实得像石头。尤其是在看见喻文州那一打湿漉漉的,从没被翻起过的教案后。
“喻……讲师,”下课之后黄少天挨挨蹭蹭地凑了过去,“那什么……”
喻文州转头等待下文。
“要不我把衣服给你洗了吧。”
“哦,已经干了。”喻文州扯扯衬衫。
黄少天抓耳挠腮地想着各种补救方法。
喻文州站在一边看着他忐忑。
“这样,”看见他实在憋不出来,喻文州给台阶道,“你赔我瓶水吧。”
黄少天如释重负:“好好好,要什么?”
喻文州:“南门的红豆奶茶。”
黄少天嘟咕了一句:“好少女啊。”一边往门外走。

喻文州看了一会书,发现黄少天还没闭眼:“想什么呢。”
“红豆奶茶。”黄少天闭眼装死。
喻文州跟之前比瘦了一些,显得眼睛更深,脸颊更瘦削。其实说看起来老了并不贴切,应该说看起来更稳了。
每个人都要老。不过黄少天会老得更慢。狼的生命属于郁郁葱葱的夏季,意味着他们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蓬勃的青年与中年相交,富于力量的年华。
这会带来什么黄少天很清楚。但他和喻文州一样,并不畏惧时间。
且行且相爱。
听见红豆奶茶四个字的喻文州也想起来了那码子事,不禁笑出声来:“那时候你还嫌弃我少女。”
“本来就是,”黄少天闭上眼就不想睁开了,“你分明是把学校周围所有奶茶摊都逛遍了。”
喻文州刚想说什么,却发现黄少天已经脑袋一仰,睡着了。
他抬手关了灯,把书合上收好。说不担心不忧虑全是假的,但是他在这条路上也没怎么迟疑。
包括黄少天梗着脖子对他表白的时候,也包括他看见那双森绿色的狼眸的时候。
从相识开始,他的生命已经成了一场心甘情愿的冒险。
空姐走过蓝色的地毯,询问旅客们的需求。当她弯腰拿起一瓶汇源苹果汁时,隐隐约约听到一声低低的“晚安”。
她起身的时候撇了一眼,只看到了满眼安静的星空。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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